眼下華瑩已然換了一張人皮面具，五官模樣也就都跟着換了，再換上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裳，看起來就是個容貌再普通不過的農家女。

　　她正準備去招買處報名。

　　謝不若已經勸了她兩回了，眼下是第三回：“你真要去？那小雜種可不是個省油的燈，他要打要殺，你打算怎麼辦？要是在暗處我還能幫你，在明處咱倆想闖出宮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華瑩扯了扯身上這身衣裳，淡淡道：“我知道。我會設法保全自己，不讓他對我起殺心。”

　　謝不若道：“我覺得劉雍都不一定能保證，你能保證他不殺你嗎？”

　　華瑩道：“隻要知道他想要什麼，就能保證。”

　　聽她如是說，謝不若料想她應是有對策了。

　　謝不若道：“你去了，那我呢？”

　　華瑩看他一眼，道：“你就先别去了，不然要去淨身房，對你沒好處。”

　　謝不若翻了個白眼給她，“你想給陳辛報仇，我替你去就是，雖然是殺皇帝，但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華瑩道：“殺個人對你來說容易，但殺個皇帝不容易。宮裡戒備森嚴，大内侍衛衆多，進去容易出來難。還是我自己來。”

　　她擡腳往前走，又道：“我是他師父，這事需得我自己來。死是最輕松的，難的是選擇怎麼死。”

　　華瑩去招買處報了名。

　　招買的太監上下打量審視着華瑩，見她梳着簡單的發髻，沒點發飾，身上衣服洗舊得破了兩個洞，還很有些捉襟見肘，一看便是窮苦人家的女兒。

　　有人主動報名進宮，太監當然樂于接受，盤問了一番她的身世背景，記錄在冊，然後讓她入列。

　　一天下來，還是有一些同她一樣的女孩前來，不過沒有幾個是自願的，大多是家中父母領着來的，父母領了一筆錢，把人撂在這裡就走了。

　　到傍晚時分，太監點了點人數，而後就領着她們進宮去了。

　　新來的宮女先分配住所，每人兩身衣裳，洗淨了身子換好了衣裳，就去堂前聽嬷嬷教規矩，學習宮中禮儀。

　　如此早起晚睡了幾日，規矩禮儀也學得個七七八八。

　　其中丨華瑩最是沉得住氣，學得也最快，話還不多，任勞任怨，很是得嬷嬷的喜歡。

　　她用了個名字，叫吳慈人，宮裡人為了方便叫她，就喚她阿慈。

　　宮女們晚上睡覺前聊了一會兒，對自己的前途是愁雲慘淡、擔驚受怕。

　　“嬷嬷說我們當中會有一半的人被分配到禦前去做事。”

　　大家都高興不起來，有人壓着聲音瑟瑟道：“可我聽說那邊每天都會死人......”

　　“我不想去禦前，隻要把我分配到浣衣局就很知足了。”

　　“讓我去刷盤子，隻要有口飯吃就行。”

　　“我是想活命才進宮來的，我不想在這裡沒了命......”

　　她們小聲議論着，後來有人問，“阿慈，你呢，你進宮來想幹什麼？”

　　華瑩道：“以往禦前都是所有人趨之若鹜的地方，而今卻是人人避之不及。”

　　“那是因為如今禦前換了個可怕的人，在宮裡能活着就很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