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瑩趴在蘇壽懷裡，伸手勾上了他脖頸；蘇壽一手摟着她，一手拉過旁邊的衾被，蓋在她身上，将她裹了起來。

　　蘇壽問她：“連日為我診治，你累不累？累的話就睡一覺。”

　　華瑩搖搖頭。

　　她此時怎能睡得着。縱使身體有些疲憊，但腦子裡卻活躍精神得很。

　　蘇壽道：“那我們聊聊天吧。你給我講一講，從鷹城到京都的事。”

　　華瑩便與他聊說了起來，從她怎麼去南玳軍營裡把他換回來說起，又與劉雍交了幾次鋒，回北陳的途中還将賈稷這個仇人給手刃了。

　　随後她背負着叛國投敵的罪名跟許程錦上京，途中幾經波折，進京以後又在大理寺牢裡待了一段時日。

　　直至最後與他成婚，皇上大赦天下，方才除去她身上的罪名。

　　她說得不緊不慢，情緒極其穩定，仿佛在說别人的故事。蘇壽聽得默然，唯有擁抱着她的力度時而發緊，又怕勒壞她，反應過來後又松了松。

　　放眼北陳天下女子，又有幾人能有她這般定性和膽魄，又有誰同她這般經曆這麼多驚心動魄的事。

　　這其中十之八九，都是為了他。

　　以前他總想着他能為她付出自己的全部，卻從不曾想過，她竟也能為他做到如此地步。

　　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華瑩。”他滿腹心緒地低低喚她。

　　她如尋常般輕聲答應：“嗯？”

　　蘇壽道：“你好像比想象中更在意我。”

　　華瑩輕描淡寫：“有嗎？可能吧。”

　　頓了頓，她又道：“我是很在意你，因我愛着你。”

　　他手指穿進她發間，在她額上無聲地親了又親。

　　華瑩道：“但又不僅僅是男女之愛。”

　　蘇壽道：“我一開始便知，華大夫大義。這般女子能願意做我夫人，是我畢生之幸。”

　　他手指輕輕撫過她的側頸，有些哀痛，“我記得當時，我把刀劍朝你砍來，好像就是這裡，當時見皿了。”

　　華瑩道：“啊，回去昏睡了幾天。”

　　要知道，那幾天正是她命懸一線的關鍵時候。

　　“對不起。”他啞聲道，“我弄傷了我最不願傷害的人。”

　　華瑩摸摸他的頭，“我知道非你本意。”

　　後來又說起南玳劉雍這個人來，蘇壽原原本本地告訴她：“他就是我曾經的老師劉延，隻可惜戰場上我沒能将他殺死。”

　　華瑩道：“我已經知道了，他患有不老症，所以這麼多年容顔未改。”

　　蘇壽便把當年之事，慢慢叙述給她聽，他經曆過什麼，劉延又做了些什麼，為了護北陳安定，他失去了昔日的兄弟好友，他在戰場上迷失了自己。

　　但終究是力挽狂瀾，最終逼得南玳退軍和談。

　　現在回想起來，他仿佛也成了個局外人，述說着别人的故事。

　　他和華瑩，年少時都有一段慘痛的經曆，他們比誰都更能體會太平盛世的可貴，也比誰都更懂得珍惜眼前人身邊人。

　　正因為失去過，才顯得擁有是那麼難得。

　　若非遇到對方，可能他們此生都将是獨身一人。一旦遇到了，就像是獲得救贖一般，非要緊緊抓住照在自己身上的這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