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836章 醫治謝必安
數日後,藥王谷深處一間守衛森嚴的密室。
空氣濕熱,彌漫着濃重奇異的藥草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腥甜氣息。
房間中央,并非傳統的藥爐,而是并排放置的兩張玉床。
謝必安靜靜躺在其中一張床上,面色依舊灰敗,但那些蛛網般的暗色皿管似乎沉寂了一些,呼吸雖微弱,卻不再似之前那般随時欲斷。
另一張玉床上,則是一隻通體剔透如紫玉、形态奇異的蠱蟲,約有嬰孩拳頭大小,它微微蠕動着,身體表面閃爍着微弱的光芒,其呼吸的頻率,竟與旁邊謝必安的兇膛起伏隐隐同步!
喬念站在兩床之間,臉色是一種消耗過度的蒼白,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
她指尖撚着一根細長的金針,針尾連接着幾乎看不見的透明絲線,絲線的另一端,則精準地刺入那紫玉蠱蟲的體内。
随着她指尖極其細微的顫抖,絲線小心翼翼地引導着蠱蟲的生命力,以一種玄妙的方式,緩緩渡入謝必安的心脈。
謝必安的心疾,是娘胎裡帶出來的,體内還有諸多邪毒,尋常的法子,根本無法治愈。
當年就連沈墨都無法做到,她又怎麼可能用醫術在這麼短的時間内,治好謝必安?
唯一不同的,就是蠱。
在謝必安來藥王谷的第一天,她就已經在想,如若傳統的醫術無法治好謝必安,那,蠱行不行?
也多虧了沈越留下來的那幾本巫蠱之術的古籍,倒真讓她尋到的一種蠱。
名喚百相蠱,就是此刻,躺在玉床上的小蟲。
隻要将其引入謝必安的體内,讓它取代替謝必安心疾上的缺失,謝必安,或許有活命的機會。
但這百相蠱極其容易受驚,所以才需要在密室這種能夠隔絕外界聲音的地方進行醫治。
此刻,跟随着喬念絲絲縷縷的牽引,百相蠱已然緩緩靠近謝必安。
喬念屏息凝神,不敢有絲毫怠慢,便是額上的汗都流進了眸中,她都不敢去擦。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藥王谷外,卻已是劍拔弩張。
數十名萬劍山莊弟子缟素戴孝,長劍雖未完全出鞘,但手皆緊握劍柄,眼中布滿皿絲,悲憤與殺氣幾乎凝成實質。
為首的男子年約三十,面容剛毅,此刻卻因憤怒而扭曲,正是萬劍山莊大弟子林峰。
他死死盯着谷口攔路的藥王谷弟子,聲音因極度壓抑而嘶啞:
“讓喬念出來!否則,休怪我萬劍山莊今日踏平你這藥王谷!”他身後弟子們齊齊踏前一步,劍鞘與铠甲碰撞,發出铿然巨響,威勢駭人。
“林少俠請息怒!”莫長老硬着頭皮解釋,“谷主正在全力救治謝少莊主,實在無法分身……”
“救治?”林峰猛地打斷,聲音陡然拔高,充滿悲憤和譏诮,“我師父前來求醫,卻橫死谷外!現在你們告訴我,那妖女還在‘救治’我師弟?誰知道是不是下一個就要輪到必安!今日若見不到人,我便要親自進去看看,你們藥王谷到底在搞什麼鬼名堂!”
他猛地擡手:“衆弟子聽令!準備……”
“林峰兄!且慢!”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清朗卻帶着幾分威嚴的聲音從谷内傳來。
衆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名身着青色勁裝、腰佩長劍的男子緩步走出。
他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眉宇間雖帶着奔波的風塵之色,卻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沉穩氣度,與這藥王谷的隐世氛圍頗有些格格不入。
正是蕭衡。
林峰看到來人,瞳孔也是驟然一縮,臉上的暴怒僵了一瞬,顯出驚疑不定之色:“蕭……蕭衡?怎麼是你?!你為何會在此地?”
聞言,莫先生臉上也露出幾分疑惑,“二位,認識?”
蕭衡面染輕笑,拱手對着林峰行了禮,“見過兄長。”
見狀,林峰忙上前将他的手給打開了去,“你少跟我來這套,何時學得這般規矩了?”
聲音竟是染着笑。
莫先生看着越發疑惑了。
蕭衡這才沖着莫先生道,“當年行軍路上,曾有幸與林兄一起剿了一波山匪。林兄俠肝義膽,我倆就結義了兄弟。”
不過,隻是江湖人口頭上的結義兄弟罷了。
蕭衡是朝廷的人,林峰是江湖人,二人自當年一别後,實則并未再見過面。
莫先生緩緩點了點頭,自然也明白了其中關鍵。
就聽林峰道,“蕭衡,你既在此,最好給我一個解釋!你與藥王谷是何關系?我師父之死,又是怎麼回事?!”
他下意識地将蕭衡的出現與謝驚天的死聯系了起來,畢竟一位邊關将軍突然出現在這裡,太過蹊跷。
蕭衡搖了搖頭,神色坦然:“我與此地谷主乃是舊識。此次可用性命保證,谷主與謝莊主之事絕無幹系。林兄,你若信我幾分,便聽我一言。”
他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卻足以讓林峰聽清:“謝莊主确是中了沈越的劇毒,毒發迅猛,喬谷主趕到時已回天乏術。此事,谷外衆多弟子皆可作證。你若此刻因悲憤而沖動行事,強闖藥王谷,不僅于事無補,反而會徹底斷送謝少莊主最後的生機!”
他目光掃過林峰身後那些悲憤的弟子,聲音提高了一些,帶着軍中的铿锵之力:“你們口口聲聲要為莊主報仇,可知真兇沈越已然逃脫?他現在才是你們最該去找的人!而你們少莊主,此刻正躺在裡面,生死一線!喬谷主不惜耗費心力,正在施展秘法為他續命!你們在此喧嘩動武,若是驚擾了救治,導緻少莊主有何不測,這責任,你們誰擔待得起?屆時又如何向九泉之下的謝莊主交代?!”
蕭衡的這番話,直指要害,如同冰水般澆在了萬劍山莊衆人被憤怒沖昏的頭腦上。
林峰臉上的暴怒漸漸被掙紮和遲疑取代。
他看看神色坦蕩凜然的蕭衡,又想想生死未蔔的師弟和逃脫的真兇,緊握的拳頭微微顫抖。
蕭衡趁熱打鐵,語氣放緩卻依舊堅定:“林峰兄,不妨看在我的面子上,給藥王谷一點時間。至少等裡面有個确切的結果。若少莊主安好,一切尚有轉圜餘地。”
林峰死死盯着蕭衡的眼睛,似乎在判斷他話語的真僞。良久,他極其艱難地深吸一口氣,猛地一揮手,嘶聲道:“……好!蕭衡,我信你一次!也看在必安的面子上!”
他轉向身後弟子,咬牙道:“所有人,後退十步!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妄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