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6章 蘇驚語76(玫瑰)
在衆人轉身之前,元峥離開了機場。
開車行駛在馬路上,他腦中想的是驚語那丫頭打小被他們這幫人寵壞了,去國外留學吃不慣喝不慣,水土不服,被人欺負怎麼辦?
想着想着,他兀自一笑,這分明是老父親才會有的思維。
難怪蘇驚語總把他當親人。
好在她現在有慎之相伴,可以縱情體會她最渴望的熱烈感情了。
車子快到公司時,元峥突然将車子調頭,往父母的故居開去。
回到家,他站在父母的牌位前,盯着他們的照片久久未動。
少時,獨孤城曾告訴他,等他成婚後,可以見自己的父母一面,但要損十年陽壽。
和蘇驚語交往後,他動過結婚的心思,也不想損陽壽了,因為他本就比她大九歲,得好好活,活着呵護她,不能比她早死。
如今蘇驚語和元慎之在一起了,他此生不必結婚,至于陽壽,似乎也不重要了。
手機突然響了,打破沉寂。
元峥摸到手機,是顧傲霆打來的。
他按了接聽。
顧傲霆老邁的聲音從手機裡傳出來,“峥峥啊,小驚語今天出國,你怎麼沒來送她呢?”
元峥沉默了會兒說:“我有事,沒趕上。”
顧傲霆歎了口氣,“你這孩子,驚語進安檢前一直在找你。”
元峥沒說話。
他看到了,但是沒上前。
怕自己上前會忍不住,會抱住蘇驚語,會跟她一起走,會再次用所謂的親情“綁架”她,會讓她不快樂。
不知什麼時候顧傲霆挂斷電話。
元峥俯身在一旁坐下。
他目光渙散看向客廳一角,恍惚間仿佛看到蘇驚語一襲白衣身姿婀娜在螢火蟲的盈盈綠光中跳舞,她手臂柔軟,雙腿修長,舞姿曼妙,頭上戴着他給她編的花環,美得像花仙子。
他極輕地笑了笑。
時隔一年多,他仍記得她親吻他的感覺,那種滋味那麼美妙,驚心動魄。
和她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是他最開心的日子,也是她最委屈的日子。
他想,當初怎麼就那麼自私呢,委屈一個十九歲的小姑娘跟他好。
待了一個多小時,他起身離開。
出門經過花店時,他停車,進去買了一束白玫瑰。
他一直覺得蘇驚語像極了白玫瑰,潔白芬芳,纖塵不染。
花束包好,他抱着玫瑰走出門,迎面碰到同樣進來買花的梅黛。
如今再見梅黛,他對她已經沒有太深的厭惡和仇恨了。
畢竟他也不磊落,自然不必太過苛求别人。
他抱着玫瑰像沒看到梅黛似的,面無表情地往前走。
梅黛喊住他:“峥峥哥,你也來買花?”
元峥嗯一聲。
梅黛瞅一眼那白玫瑰,沒有一百朵,也得八九十朵。
她心裡翻江倒海一陣酸,仍笑着說:“峥峥哥,這是又交女朋友了嗎?”語氣酸溜溜的,帶着絲絲試探。
蘇驚語今天出國,元慎之相伴,沈哲已經告訴過她,還催她對元峥抓緊一點。
元峥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也是想讓她死心。
梅黛強顔歡笑,“這次是誰家的姑娘這麼幸運?”
元峥想,幸運嗎?
未必。
他道:“我有事,走了。”
他抱着玫瑰上車,把玫瑰花小心翼翼地放到副駕上。
瞅一眼玫瑰,他微微笑了笑,說:“小驚語,坐穩了,我要發動車子了。”
從前他開車載蘇驚語時,怕她出事,總讓她坐到車子後座,其實他更想讓她坐在副駕上,可以同她一路說笑。
他喜歡她笑,她笑起來極美。
她一笑,他的人生便燦爛如錦。
元峥駕着車朝顧氏集團開去。
梅黛進了花店匆匆要了一束包紮好的花,出來開車跟上元峥的車。
元峥沒注意,也懶得注意。
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他在乎的人了。
把車停到大廈前的停車場上,他抱着玫瑰上了樓,把花放到辦公桌一角。
看着玫瑰,他想起有次蘇驚語晚上抱着花來找他,說女朋友給男朋友送花喽,他那天恨不得抱着花在整個公司轉一圈,好好嘚瑟一下。
原來他的心也曾年輕過。
元峥拿起文件看起來。
密密麻麻的小字漸漸放大,變成了蘇驚語的臉。
他自嘲一笑,一年了,還放不下嗎?
父母雙亡的坎,都能過去,這道坎為什麼這麼難過?
他擡手搓了搓臉,可能父母雙亡時,顧家人都來暖他,小驚語逗他開心,如今她去逗慎之開心了。
他去衛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接着回來繼續工作。
下午要出去簽個合同。
臨行前,他摸摸那束白玫瑰,溫聲說:“失陪一會兒,我去簽個合同,晚上可能不回來,明天一早再來陪你。”
玫瑰自然不語。
他又笑了。
這是做什麼呢?
跟發怔似的。
對蘇驚語深情嗎?
好像沒到要死要活的程度,遠不如慎之對她的感情熱烈,他也不會像慎之那樣發瘋一般的去糾纏她。
他隻是習慣了身邊有她,習慣了呵護她,也被她哄。
隻是一種習慣,他自嘲地想。
元峥和助理下樓。
未到車前,梅黛推開車門,朝他們跑過來,把有些發蔫的花遞給他說:“峥峥哥,我等你很久了!”
元峥掃一眼那花,眉目淡淡道:“我已經不恨你了,以後不用再贖罪了。”
梅黛心中大喜!
果然,老祖宗的話有道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她終于打動了他!
她望着他蒼白清俊的臉,鼓起勇氣說:“峥峥哥,能冒昧地問一下你新女朋友是誰嗎?”
元峥随口道:“玫瑰。”
梅黛以為是叫玫瑰的女人,想着回頭托沈哲打聽一下,應該交往不久,她還有機會。
她把那束花往他懷裡推,“這花你收着,送給你的。”
元峥道:“你也二十九歲,不年輕了,不要再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找個合适的人嫁了吧。”
梅黛眼淚濡濕,不顧他助理在旁,說:“峥峥哥,你那麼懂蘇驚語的心思,為什麼就是不懂我的心思呢?”
元峥想,他真正懂蘇驚語的心思嗎?
看似懂,實則不懂。
越在意一個人,越覺得她難懂。
不過已經無所謂了,慎之懂就好了。
他推開梅黛的花,轉身朝自己的車子走去。
梅黛攆上來。
助理幫元峥拉開後車門,元峥俯身坐進去。
助理上車發動車子。
梅黛一手抱着花,一手追着車拍打車窗,想同他說話。
元峥隔着車窗,望着她狼狽的樣子想,愛是什麼?為什麼愛一個人,非要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慎之如此,梅黛也如此。
好像隻有把自己搞得狼狽不堪,才能證明足夠愛一個人似的。
而他,一直很平靜,難過時平靜,悲傷時也平靜,愛一個人時,亦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