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淵長老，你過份了吧！”
在沈淵長老及護龍衛武者背後不遠處，暗夜君王号一直尾随着。
坐在暗夜君王号第九層露台上的林白，瞧見沈淵長老兇性大發捏碎一位護龍衛太乙道果境界武者的肉身之時，他微微皺眉，凝聲開口。
他說話之時心中也是沒底，生怕這位已經處于“半瘋狀态”中的沈淵長老直接與他翻臉。
一位至尊道果境界武者突然翻臉，這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聽聞林白聲音後，沈淵長老表情出現刹那的恍惚，他似乎對他的所作所為感到吃驚，愕然看着手中被他捏着的、正惶恐不安的、正瘋狂求饒的那位太乙道果境界武者的神魂。
“呵！”
沈淵長老忽然口中傳來陰森恐怖的冷笑，緩緩松開這位太乙道果境界武者的神魂，繼而轉眸看向背後。
在沈淵長老的身邊，尚且還有幾十位護龍衛武者此刻正驚恐、慌亂、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沈淵長老面對他們的目光之時，沒有半點的愧疚和猶豫，隻是冷冷回應了一句：
“現在……你們還想跟着我嗎？”
“呵！”
一聲冷笑，恍如驚雷。
靠近沈淵長老的幾位武者不覺感到渾身冰涼，下意識與沈淵長老拉開距離，生怕他突然兇性大發傷到他們。
剛才還表明願意追随沈淵長老的武者們，此刻更是心中升起濃濃的忌憚之意，為剛才他們做出的決定感到擔心和後悔。
相較之下，追随情緒比較穩定的林白，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林白吩咐溫老前去将那位失去肉身的護龍衛武者帶回暗夜君王号，以秘法和寶物溫養他的神魂，等到回歸魔宮之時，再想辦法為他重塑肉身。
畢竟對于高階武者而言，肉身的毀滅并不等于“死亡”，神魂的消亡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死亡！
就比如之前的純陽宗聖子沈皓月，他明明已經被林白打得肉身破裂，隻剩下一絲神魂存活。
但後來魔宮更名慶典之上，他依舊四肢健全生龍活虎出現在林白的面前。
肉身被毀，隻要有足夠多的資源和寶物，便可以重塑肉身。
在魔界和靈界之内，能重塑肉身的丹藥、寶藥、靈胎等等寶物都不在少數，隻不過都被頂尖宗門和鼎盛宗門所掌控而已。
林白平靜說道：“做事吧，這天道宗将是你們在雲河千州之内的最後一戰！”
“沈淵長老這段時間辛苦了。”
“等此事了結，沈淵長老也好好休息吧。”
沈淵長老默默點頭，他比林白更加清楚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知道他身上發生的事情是多麼的恐怖，所以當林白提起雲河千州的事情結束後，他需要暫時休息的想法，沈淵長老也沒有拒絕。
……
……
沈淵長老帶着護龍衛武者繼續朝着天道宗逼近，暗夜君王号就跟在身後。
溫老站在林白身邊，盯着沈淵長老的背影，低聲道：
“他越來越不穩定了！”
“這也是為什麼修為境界越高的武者，越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原因。”
“他們并不是不願意再幹涉魔界和靈界之内的瑣事，而是每一次出手，都代表着他們一點點的變化。”
林白輕輕點頭，好奇問道：“像沈淵長老這種狀态的武者，在魔宮之内很多嗎？”
溫老搖頭笑道：“不知道。帝子，老夫之前就說過……這些半瘋的武者，在平時看起來就和正常武者沒有二樣，所以我也不知道魔宮之内有多少的至尊道果境界武者有這種類似的狀态。”
林白下意識看了一眼溫老，雖然什麼話都沒有說，但溫老似乎讀懂了林白心中的想法，便接着說道：
“帝子不必這樣看着我，老夫的狀态穩定得不錯。”
“這其中也有宮主大人的幫助。”
林白忽然來了興趣：“宮主大人是怎麼樣幫你穩定狀态的？既然有這麼好的辦法，為什麼不對外推廣呢？”
他的想法是……既然宮主大人能幫溫老穩定狀态，那也自然能幫其他武者穩定狀态。
将這個辦法公之于衆，不是可以更好把握高階武者的心理狀态嗎？
為什麼魔宮沒有做類似的事情？
溫老則是讪讪笑道：“帝子，适合我的辦法，不見得适合其他武者。”
“每位武者都是獨立存在的個體，每位武者心中都有所求之事，都有自己的想法。”
“這法子根本無法推廣！”
“至于……”
溫老眼底流轉幽芒，略作思考後繼續補充道：
“至于如何穩定自我的狀态，這需要每位武者自己去尋求辦法。”
林白有些恍然。
每位武者都有各自的心思和想法，這的确沒有辦法統一。
也就是說宮主大人為溫老思考出來的辦法，無法受用于其他武者。
溫老深思一番，認為林白遲早也會面臨相關的問題，便提前為林白提醒兩句：
“帝子，不管是什麼樣的辦法，問鼎一位武者最好的狀态，那就是加深他與這個世界的羁絆。”
“簡單來說，維持住人性，不至于在漫長壽元之中逐漸失去‘做人的感覺’，不至于在無敵的力量之中失去對世界的敬畏。”
“加深對世界的羁絆，最好的辦法那就是親人、朋友、愛人、子嗣、以及對未來的希望等等。”
林白若有所思的回答道：“簡單來說就是……盼頭？”
溫老笑道：“可以這麼理解。要對未來有希望，才能活下去。”
“比如說，這群大神通者為什麼要來魔界争奪神藥呢？”
“這就是想要活着！”
“想要成仙！”
“而‘成仙’就是他們生命中的錨點，他們會為這個‘希望’、這個‘盼頭’、一直去努力，一直去奮鬥，才能維持住他們‘做人的感覺’。”
“一旦他們失去這種希望和盼頭，以他們幾乎無敵的力量，難以想象他們會對這個世界帶來多大的災難。”
“遠古靈界的三次曠世大戰，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林白忽然眼眉一挑，靈界的三次曠世大戰，居然和這些失控的高階武者有很深層次的關系？
“難道說……三次曠世大戰都是因為這些高階武者失控了？”
溫老笑着說道：“我不敢這麼确定，這三次曠世大戰，席卷諸天萬界，這裡面的原因絕對不是一兩個宗門、家族、族群之間的恩怨那麼簡單。”
“這裡面必然隐含着許多其他方面的原因，其中一個原因很有可能就是某些高階武者對于成仙無望，對于未來無望，從而想要大鬧一番。”
林白認為溫老言之有理。
遠古靈界三次曠世大戰，第一次吞天族與巨神族的戰争，第二次人族與妖族的戰争，第三次正道與魔道的戰争。
這三場曠世大戰能席卷諸天萬界，那絕對不是因為某些個人的恩怨，亦或者宗門和家族之間的恩怨。
這必然是“世界矛盾”激化到一個無法挽回的地步，不得不運用戰争的手段去解決。
比如說資源分配、比如說下位者的晉升通道、比如說高位者的掌權……等等，每場曠世大戰結束之後，世界格局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
……
正當林白與溫老閑聊之時，沈淵長老開始發動對天道宗的“覆滅之戰”。
天道宗雖然全力加固防禦法陣，但面對一位幾乎半瘋的至尊道果境界武者，那防禦法陣也是僅僅堅持片刻鐘便轟然倒塌。
護龍衛一百多位武者一哄而上，布陣的布陣，施法的施法，霎時間……天道宗便化作一片地獄。
無數武者的慘嚎聲、哀嚎聲、不絕于耳，讓林白都有些不忍直視的扭過頭去。
這場覆滅之戰約莫隻持續半天時間，天道宗便徹底覆滅，連山門都被夷為平地。
真是難以想象……雲河千州南岸數一數二的大宗門，擁有門徒超過五十萬的天道宗，竟就在這短短半日時間被夷為平地了。
門内上至混沌道果境界的老祖、下至普通的外門弟子，幾乎無人逃出。
“結束了！”
林白深吸口氣，這宛如‘地獄之行’的半個月屠殺行動，終于在今日随着天道宗的滅亡而落下帷幕。
“通知何公武長老過來！”
溫老領命前去，不多時何公武長老便飛奔而來，來到暗夜君王号之上。
林白盯着前方已然化作廢墟的天道宗山門，對何公武長老說道：
“雲河千州南岸九宗七十二族謀逆的元兇，天道宗已經徹底覆滅。”
“何公武長老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隻有兩件。”
“第一，全面接手雲河千州南岸所有疆土，打擊潛藏的謀逆武者。”
“第二，安撫雲河千州之内所有的家族和宗門，讓他們相信……魔宮大開殺戒隻是因為九宗七十二族謀逆，魔宮不得不殺雞儆猴以儆效尤。”
“不要讓事态持續擴大，不要讓雲河千州的武者在極度恐懼之中，滋生出對魔宮的惡意。”
何公武一邊作揖，一邊點頭答應下來。
林白瞧見何公武長老一臉喜笑顔開的模樣，當即樂道：“雲河南岸九宗七十二族基本上是南邊最強大的宗門和家族。”
“而如今全部都被魔宮鏟除了，這也給何家接手雲河千州鋪平了道路。”
“何公武長老接下來要怎麼做？不用我再提醒吧？”
何公武長老滿臉笑意：“明白明白。多謝帝子。”
“請帝子放心，何家必然能順利接收雲河千州。”
林白面色冷靜到有些冷酷的模樣：“若是魔宮都做到這一步了，何家還是沒有能力統禦雲河千州，那就将雲河千州交出來吧。”
何公武長老聞言登時心神一跳，林白的言外之意便是……以後若是雲河千州再出亂子，那何家就要負起主要責任。
“明白！”
“請帝子放心。”
何公武長老聽懂林白的言外之意，頓時也感覺到肩頭上的擔子重了許多，深吸口氣沉聲回答道。
……
……
随着天道宗覆滅，雲河千州的反叛勢力基本上已經完全潰敗。
沈淵長老帶着護龍衛武者回到暗夜君王号之上，将指揮權交給林白。
林白一雙眼睛死死盯着沈淵長老的面容，以及他的眼睛。
沈淵長老面色平靜，基本上看不出任何喜怒，也沒有任何表情變幻。
但林白依舊捕捉到一絲痛苦的迹象。
他似乎正在拼命壓制住什麼東西。
而在他的眼底深處，還隐藏着一抹對嗜皿和殺戮的狂歡。
林白哀歎一聲：“沈淵長老就在暗夜君王号上好好歇息一段時間吧。”
沈淵長老對此沒有異議，點頭答應下來：“明白了，帝子！”
說完後，沈淵長老便沒有再理會其他武者，徑直走向暗夜君王号的第八層，進入其中一個房間。
關上房門，開啟法陣，便進入閉關的模式中。
溫老輕歎道：“接下來就需要他自己調理了。”
林白好奇問道：“這需要多少時間？”
溫老苦笑着聳了聳肩：“這誰知道呢？或許明日他就能調理過來，或許一百年都調理不過來。”
“更或許……他的狀态會更差！”
林白詫異問道：“那如果他的狀态更差，應該怎麼辦？”
溫老說道：“如果沈淵長老無法自我調理過來，那大概率要閉生死關了。”
“亦或者是要返回九幽城，甚至于要進入葬土。”
林白恍然一笑，他此刻才明白為什麼高階武者總喜歡“閉生死關”，對外公布的說法都是在閉關修煉突破境界，但實際上除此之外，更多是在調理自我的狀态。
林白暫時将沈淵長老的問題放在一旁，對溫老說道：
“準備傳音密室吧。”
“我要與魔宮聯系，彙報雲河千州的事情，除此之外也需要知道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溫老默默點頭，前去準備。
雖然雲河千州的反叛勢力已經徹底鏟除，但林白仍需在雲河千州多逗留兩三天時間，以防有人趁機作祟。
同時他也需要囑托何公武長老以及郭家武者，快速平定雲河千州的“輿論”，以及樹立魔宮的正面形象。
畢竟沈淵長老這次屠滅的是……三百個州界。
死在沈淵長老和魔宮手中的武者，都已經超過百萬之多。
如此嚴重的事情若是不改善魔宮的形象，很有可能魔宮的形象又會被魔界東域武者“妖魔化”。